【过芙】雁南归
一、
秋风起兮白云飞，草木黄落兮雁南归。
兰有秀兮菊有芳，怀佳人兮不能忘。
泛楼船兮济汾河，横中流兮扬素波。
箫鼓鸣兮发棹歌，欢乐极兮哀情多。
少壮几时兮奈老何！
——《秋风辞》
秋风萧瑟，残阳如血，烽火漫天。
孤绝于末世之中的襄阳城，已在蒙古大军的包围下，苦苦支撑了四个月。
朝廷的援军迟迟不到，城中的粮草所剩无几。军民百姓多有饥馁之色，敌人的进攻却愈发频繁。每天都有人不断地死去。
城楼之上，一员女将，傲然屹立。
只见她呆呆地看着前方，不知在想些什么。她的鬓发已有些许凌乱，脸上也沾染了灰尘，即便如此，依然难掩秀丽绝色的容颜。
再过几天，只怕这襄阳城，便守不住了吧？
没想到，那个人果然这般决绝狠辣。当初离开襄阳时毫不犹豫，现在更是亲自率领大军围困襄阳。这摆明了是要置郭家于死地……
夕阳之下，美人黯然地垂下双眸。
就在这时，一位美貌的夫人缓缓走上城楼。她便是守卫襄阳城的郭大侠之妻，黄蓉女侠。
听到身后的响动，那美人回转身来，冲着黄蓉粲然一笑，仿佛严寒散去之时盛开的春花，“妈妈！”
黄蓉眼中含泪，笑着走过去，将美人揽在了怀中，“芙儿，你已经守城许久，累坏了吧？快去歇歇，妈妈来替你！”
郭芙在黄蓉怀里摇头道，“妈妈，我不累。这襄阳城，我能多守一刻便多守一刻……倒是你和爹爹，一定要保重身子，千万不要累着了……”
顿了顿，她又小声问道，“妈妈，你说，朝廷的援军……还会来吗？”
黄蓉听了，心下苦楚。
她的芙儿啊，虽然生性鲁莽了些，却至纯至孝。这么多年，侍奉双亲，为守卫襄阳立下了汗马功劳。即使耶律齐叛城投蒙，她只是独自心里难过，从不敢让父母萦怀。无怪乎芙儿是她和郭靖最宠爱的孩子。
黄蓉轻叹着说道，“芙儿，朝廷的援军……可能会来吧。只是苦了你，这么多年陪在我和你父亲身边，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……”
郭芙心下了然。在母亲怀里，她低垂了眼睛，哽咽地说道，“妈妈为何要这样说……在爹爹妈妈身边，我一直很幸福。就算……襄阳城破，我能死在爹妈身边，死也就死了，下辈子还做你们的女儿，我很知足了。唯一遗恨的是，襄阳是他攻下的，我对不起爹爹和妈妈，更对不起襄阳的将士和百姓，我……”
她越说越愤恨，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。
黄蓉再也抑制不住，掩面泣道，“芙儿……”
她早知道芙儿因耶律齐之事深深抱愧，可是芙儿又何错之有！明明是她的芙儿遇人不淑，嫁给了那样一个狼子野心之徒，终将一腔痴心错付不说，难道竟要年纪轻轻地死在此处吗！
想到这里，黄蓉愈发后悔当初瞻前顾后，没有将姐弟二人早点支走，以至今日无计可施！
不，她不能让芙儿死！她和郭靖，可以为襄阳城付出一切，但万万不能让他们的孩子为襄阳丢了性命！
她一定要让芙儿和破虏活下去！
夜晚，寒意阵阵，夜凉如水。
郭芙和郭破虏立于庭下。
黄蓉取出一刀一剑，放到桌子上，望向郭靖。郭靖眼中已有泪意，他冲黄蓉轻轻地点点头。
黄蓉轻叹一口气，笑着将郭芙和破虏唤了过来，“芙儿，破虏，你们且进来，我和你们爹爹有话要说。”
郭芙和破虏对视了一眼，便依言乖乖走了过去。
“这刀，是屠龙刀，当日由你杨大哥的玄铁重剑锻造而成。”黄蓉轻声说道，“这剑，是倚天剑，亦是由你杨大哥和杨大嫂的君子剑和淑女剑熔铸而成。”
郭芙未猜透母亲的意思，只听她继续说道，“破虏，这屠龙刀由你拿着。这倚天剑，就由芙儿暂且拿着，日后转交给襄儿……今夜，你们便趁着夜色，突围出城……”
郭芙和郭破虏一时惊呆了。
只听郭破虏激动地说道，“爹爹和妈妈这是何意？！襄阳城危在旦夕，作为郭氏子孙，我怎可在这个时候弃城逃生？要死，破虏和你们一起死，我誓与襄阳城共存亡！”
郭芙哭道，“妈妈，我也不走！我们一家人，要死也死在一块！再说，我还能到哪里去？”
黄蓉亦是泪流不止，“好孩子，襄阳城是守不住了。我和你们爹爹已决意殉城，以死唤起大宋军民百姓的抵抗意志。只是，你们还年轻，我们怎么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你们陪我们送死！”
郭芙和破虏便一起哭着跪下。
“好了！你们不要再争了！”一直未说话的郭靖已是泪流满面，“芙儿，破虏，你们听着，国破家亡之际，死是容易的，活着却难。我和你们母亲，在锻造这两样兵器时，已将埋藏武穆遗书、九阴真经和降龙十八掌地点的桃花岛地图藏匿于其中，为的是，有朝一日，我汉人武林中人可以获得这两样至宝，从而驱除鞑虏，光复我汉人河山。这件事只有靠你们去完成，算为父求你们了行吗？”说着，郭靖竟然对着一双儿女“扑通”一声跪下。
郭芙和破虏哭着搀住父亲。却见黄蓉也跪了下来，“你们要是不走，我和你父亲便长跪不起！”
郭芙和破虏一起在地上重重地磕着头，放声大哭道，“爹，妈，你们不要这样子……我们答应你们，携刀剑突围出城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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