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过芙】雁南归
七、
距杨过隐居之地向西十几里处，乃是一个集镇，正是杨过平日里采买物品的地方。郭芙这段时间虽足不出户，大致也知道集镇所在位置。她和杨过吵翻之后，只觉得此地一刻也呆不下去。然而，她对自己到底要到何处去并无主意，便想着先到镇上找个客栈投宿，待天亮后再做计较。于是，她便骑上马，趁着夜色匆匆离开。
这一路上，她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。终于到达镇子上，她取出帕子擦干眼泪，转悠半天方找到一家尚未打烊的客栈，要了一间上房住了下来。她又觉得腹内饥饿，便向店家要了酒菜，让小二一并送到房里。
合上房门，她呆呆地坐在布好酒菜的桌子前，回想起这一天里发生的事情，只觉得满心愤懑，霎时觉得索然无味。她抽泣两声，一眼瞧见放在桌上的一坛酒，想到方才掌柜极力自夸此乃本地特产的名酒“梨花白”，便一把打开酒坛子，为自己斟了满满一大碗，“咕噜咕噜”一口气喝了个精光。
一碗酒下了肚，她已有了三分醉意。按理说她的酒量不至如此，只因她此时忧愤之极，醉得便比平时更快些，不由地支起皓腕撑起额头，一边叹气一边小声哭泣着。
襄阳……血色……耶律齐……
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这几个词语，眼泪便止不住地流下。
杨过说的没错，她到现在还是忘不了他。
哪怕他欺骗她，哪怕他利用她，哪怕他抛弃她。
哪怕他率领蒙古大军攻破襄阳，杀了她的父母。
如果不是因为他，她的父母是不是就不会死在襄阳？因为郭家的女婿叛宋投蒙，郭家便只能死守襄阳以死谢罪，偿还她造下的孽。
不对，他本来就是蒙古人，回到他自己的国家、为国立功没有什么不应该，怪只怪当初她为何要爱上他，嫁给他。
说到底，还是她的罪过……
郭芙呜咽着哭出声，愈发放肆地喝起酒来。一碗接一碗的梨花白下肚，醉意便不受控制地袭来，她终于不支地趴在桌子上。也只有在这醉倒的短暂的时间里，她的心才会得到片刻舒展。
杨过推开门时，看到的便是郭芙醉趴在桌子上的景象。
他不禁又好气又好笑。这一晚上，他到处找她，幸好她没有跑远，还知道为自己点一桌酒菜，看来大小姐无论到哪里去都不会亏待自己的。
这样想着，他走上前去，正要推郭芙，却见桌上的菜肴基本未动，而酒坛子却空了大半，一张俊脸瞬间沉了下来。
良久，杨过叹了一口气，轻轻地在郭芙的背上拍了拍，“芙妹！快醒醒！”
“嗯……”郭芙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，抬起头来迷茫地望向杨过。却见她醉颜如桃花，美眸含春水，娇美不可名状，就连醉了的声音都变得软糯。杨过呆了呆，不知怎的就红了脸，心口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，忙移了眼睛不敢再看她。
“你怎么喝这么多酒，菜却不多吃一些？这么喝，对身子可不好。”杨过垂下眼睛，轻声叹道。
“杨过？你是……杨过？”郭芙支起头，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，却发现自己的眼皮怎么也控制不住地要粘上。
“是。芙妹，跟我回去罢。”杨过说着，便要将她搀起。
“不！不要碰我！我不要和你回去！”哪知道，郭芙像只受惊的刺猬一样惊醒，用力拍开杨过的手臂，泫然欲泣地控诉道，“你为何……为何要说那些话？你明知道……明知道那些事情，只会让我痛苦难受，为何偏偏要在我面前提起？是不是看我不好过你就开心了？！”
杨过哑然。
他实在没有这个意思。可是，一见她对耶律齐讳莫如深、甚至有意无意地袒护，他就控制不住地要发脾气。
这种嬗变多疑、难以捉摸的情绪，只有面对她时才会出现。别说她不明白，就连他自己都常常搞不懂。
见他不答，郭芙愈发絮叨起来，“从小你就这样。你……你从来不肯顺着我半分，一直和我对着干。我怎么招你啦？你就这样讨厌我么？若是你稍微顺着我点，我就是……就是……哼。”
她突然住了口，只呆呆地想着，杨过向来如此，除了对小龙女，他又对哪个女人千依百顺了？他毕竟不是……不是……耶律齐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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